得那一间,原本是为张幼珍准备的。
蔡识大概是忙着审讯那些叛乱者,一晚上也不见人影。
周隐推开自己的房门,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,竟从陈裕卿的卧房内蔓延到回廊中。她恍然想起,他昨晚的伤势并不轻,虽然张幼珍那一刀没有扎到要害处,但是力道极大,如果没有手法老道的郎中,大概率会发生感染,甚至有可能溃烂伤风。
她沿着新漆的走廊缓行几步,就看到了陈裕卿的房门。
门口的泥地上残留着凌乱的脚印,看来昨晚又是叫大夫又是来探望。此地果真不清净,而她居然还能睡得着。
她立在房门前深吸一口气,努力忘掉梦中鲜血淋漓的场景,然后轻轻叩了叩门。
门内立刻传来一声略显虚弱的嗓音“快进来。”
周隐推门而入,发现这件屋内的陈设与自己房中别无二致。陈裕卿只着一件素色单衣,侧身躺在床上,脸上没什么血色,看见她推门而入,就招呼身边的逍然扶他起来。
其实周隐的脸色不比他好到哪里去。
陈裕卿虽然受了一刀,好歹底子还在,其实也没有伤及根本。周隐看他面色平静,甚至还唤逍然为他端上一盏茉莉茶来,便可知道目前的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。
逍然为周隐端来一尊脚凳,放到陈裕卿的床边,然后知趣地退下,跑到门口把风。
她望着眼前这位梦中人,隐在衣摆之间的右手紧攥着袍角,抿唇思量片刻,谨慎地坐下。
陈裕卿凝视着她,良久,“扑哧”一笑“我又不会吃了你,过来些。”
她把脚凳朝他那边略微挪了挪。
他低头饮茶,将盏中漂浮的茉莉缓缓吹开“陛下送来的茶叶甚好,冬日饮茉莉,也可盼春来。”
避而不语,闪烁其词。
她低头沉默着,似乎在作着考量。陈裕卿抿了一口茉莉茶,然后随手将红瓷杯盏搁到榻边小几上,也低头去端详茶盏内里所绘的一支琼花,等待着她做出决定。
一时静谧,却生出诡异的融洽来。
周隐思索片刻,终究是抬起头来,用那双清澈不染尘埃的眼睛望向他,睫毛微颤。
“我有几个疑惑,还请殿下作答。”
陈裕卿也抬起头来,忘进那双令人忘机的眼神中。周隐的这双眼睛,他又爱又恨。
爱她的清澈与纯良,恨她的心慈与寡断。
半晌,他怆然一笑。
“军师请便。”